九月二十九日在巴黎德鲁奥拍卖中心12D展厅下午四点整,一场围绕常青巴黎水墨作品展及其艺术创作,以“中国当代艺术写实困境及出路”为主题而展开的讨论会正在开始。这是这个法国老牌的百年拍卖中心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以“中国艺术创作”为主题的学术讨论会。常青水墨创作欧洲巡回展巴黎展承办方法国亚洲艺术家联合会(UAAF)有幸邀请到了法国现当代著名艺术史学家、评论家、著名策展人吉哈·叙赫古哈(Gérard Xuriguera)先生和法国当代新写实风景画家、波尔多第三大学艺术系教授吉尧姆·.图马尼安(Guillaume Toumanian)先生来支持主讲此次具有特别意义和不同凡响的学术讨论会。同在讲台的还有艺术家常青先生,其欧洲巡回展策展人、中国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的林书传先生。
讨论会由法国亚洲艺术家联合会总策展人、旅居法国二十年的华裔作家兼艺术评论家何宇红女士主持。首先她向大家陈述了中国当代艺术特别是传统美术在当下的现状,即所谓传统写实派孤守陈规,脸谱或格式化创作仍然比比皆是,不忍目睹;同时另一些人则是完全大行其反道,唯具象而恐不及,似乎谁不画点抽象、画的别人看不懂谁就不是当代艺术家。这是一种畸形的艺术现状,因为前者没有未来,后者没有历史。由此而导致的艺术从形式到内容的单一和空泛令人堪忧。常青作为近年来在中国稳步上升,无论在学术界还是收藏界成功获得一致好评和肯定的艺术家,他这次在欧洲巡回展所获得的认可和赞誉,他所带来的浓烈的、接地气的写实主义手法和现实主义绘画风格是否为这种尴尬的现状提供了某些信息和暗示。
纪尧姆作为法国当代新写实派风景画艺术家,从切身创作体验陈述了真正的好的写实主义应该是从景象到个人内心的穿越经验,是超越具象的描绘,以及记忆的各种混合和发酵。这种效果的到来需要艺术家极大的用心、耐心和悟性。同时他从另一个角度分析了写实主义在欧洲的各种艺术风潮之后同样遭遇了各种瓶颈时期,直到今天几乎不见踪影。这与现代社会科技的发展,数码时代的到来而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有关。人们获取知识、信息和经验的途径不再来自“in situ”(身临其境)而更多的是网络和媒体。人们所创作出来的五花八门的作品是对视觉艺术的毁灭还是重建?
吉哈则以他从事了四十多年的艺术策划和艺术史研究历程来阐释了他一贯所持的观点,他认为人类艺术创作从来只能以非常私密和个人的方式进行,一切公式化和故意迎合的东西都只能是垃圾。吉哈从来都是一个备受争议的评论家,经他所发现的无数个具有天赋和才气的当代重要艺术家们也同样备受争议。这位向来直言不讳的评论家肯定了常青作为一个艺术家他做对了他该做的事,说通俗点,他走在正道儿上。吉哈认为一个人做对了自己的行业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所以可以说他是幸运的。他认为艺术创作是否写实并不只是从形式来判断的,比如说抽象艺术跟写实主义并不冲突,好的艺术作品,无论是表现主义、印象派还是达达主义,只要是表现了人本身的一切内在真实发生,那它就是所谓的成功的现实主义或写实主义,哪怕那只是一个三角形。
纪尧姆表示了极度的赞成,并引用了他所阅读的华裔法兰西学院院士、著名旅法作家和诗人程抱一(François Chen)所描述的中国古典艺术所讲究和传承的“神和气”,来论述了像常青这样的中国当代艺术家们在进行其绘画时仍然保持的这种东方人所特有的创作精神,他认为这可能正是常青绘画无论以何种风格来定义都可能不合适也可能都很像的原因。因为这是艺术家一脉相承,承前启后,由其教育背景、勤奋、天赋和悟性而走到今天的,只不过这只是个时间的问题。
正好有听众对常青之前的绘画风格感兴趣并提出了疑问。常青不违言确实二十多年来他尝试过各种表现手法和形式以及风格,他是从水墨到油画到丙烯,再回倒水墨的。自幼师从身为画家的父亲、以及后来的来自欧洲的英国教授或国内老师等等,看过很多别人的画儿,自己画的也很多,甚至大学二年级就被选去参加全国美展。挥洒才气之后也有过郁闷,甚至有两三年停下来什么也不画了。所以这就告诉我们,找不到状态不要急,最好当时什么也别干。这样反反复复到最后所沉淀和留下的,是思考之后的释放,然后表现力自然就凝聚在绘画手法的功夫上了,这是只有走过了将近三十年之后所才能得到的一种自如放松的状态。
曾经对中国艺术生态做过深入调查,策划过诸多中国当代最为认可的艺术家个展的南京艺术学院策展人林书传对常青的创作做了很详细的补充,他说常青艺术创作没有任何功利性或目的性的成份,他似乎只关注在他周围的环境和人,所有人都是他的模特:朋友、父母兄弟、路人甲。他感受他们的日常生活细节和情趣,抓取每一个既典型又司空见惯容易被大家熟视无睹的东西,这些都留在艺术家的记忆里。常青所描述的其实就是他对生活点点滴滴的记忆,他不一定是要去表达什么意义或者什么主义;林书传认为“一种记忆的速写”非常适合他这个系列作品展览的标题。
何宇红也补充到,常青是个非常善于观察的有心人,带着他作为艺术家的特殊视角,他的创作营养埋藏在每一个他的视觉所及之处,比如前几天走在路上,经过一个咖啡馆时突然停下脚步,边拿手机拍照边说,你看那个老外的鼻子怎么那么红?“一个人的鼻子怎么会那么红呢?”他重复了几遍这句话,给人的印象是,艺术家已经在他的大脑里构画了有着这个红鼻子法国人的那幅场景:咖啡馆、跟他亲密的女友、三三两两的散落在咖啡馆里的人等等。手机可能会帮助他锁定场景和人物,但真正的东西只有经过艺术家的记忆过滤,蒸发到他的纸墨上才产生了他的价值和内涵。所有的一切发生可能只需几分钟、几秒钟甚至更短,然而艺术家却让它们活生生地定格在作品里了,鼻子为什么是红的?或许这后面还有很多的故事。这些都激发了我们的想象力和已经忘记了的经历或经验。这可能就是吉哈·叙赫古哈所关注的绘画的体温吧。
研讨会还就听众们提出的问题展开了各种对话讨论,纪尧姆回答了听众关于技巧是否在艺术创作中占有重要位置的问题。这位从事了将近二十年艺术教育工作的同样也持有艺术家身份的教授认为,艺术创作最重要的是艺术家来自各个方面的自由度,所有从理念到技术的框范和囿限都是艺术之大忌;苏维埃学院派风格被淘汰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但是它的表现手法却可能被继承下来,综合运用到后来的各种艺术流派中去。纪尧姆的油画、水粉创作以及他的水墨风景都揉合了中西方自然写意表现手法;同样对于多年一直用油画进行创作的常青来说,转为水墨创作一定有他的理由和原因。只是这种自由而开放式地运用各种技法并游刃有余的状态对一个艺术家来说非常重要,也是他的作品能够出彩的关键所在。
讨论会很激烈,有很多来自艺术院校的中法在校生提出的各种有趣的问题,同样到场的还有当地的艺术家,关注中国文化和艺术的研究者,艺术爱好者等等,他们看似非常有趣的一些问题其实也显现了当下在西方普遍被人们所关注的话题和热点,由于时间问题可惜不能一一回复和展开更深入的讨论。留下的遗憾也许只是为了将来更好的重遇吧。
非常荣幸的是德鲁奥拍卖中心总裁乔治·德勒特赫(George·Delettrez)先生也在百忙中抽出时间来到现场,他特别向常青先生表示了欢迎和祝贺。乔治先生这次还特意为常青在巴黎水墨个展画册作了序,他写道:常青水墨艺术在此再次证实了被当代艺术重创的写实派和现实主义并非陈旧过时,作为极好的范本他将为当代艺术的表现能力提供一种新的面貌。
从左到右:何宇红,乔治·德勒特赫,常青,吉尧姆·.图马尼安